无声救援(2)
那天晚上陆言忍不住去搜索了宋声声。
当年的很多资源都已经被铺天盖地营销号所发布的丑闻所替代，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吸人眼球的标题和毫无实质内容循环论证的文章，看起来再看下去也找不出什么了。
她又点开了很久以前自己录的学校舞台的视频。虽然其实已经换过手机，这个视频还是不断被她转到新手机上。
那时候学长写的词还很稚嫩，唱法也很青涩，表演集中乐器表现，穿插电吉他长伴奏是常有的事，但还是能看出他对这个世界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
“人人都是纳西索斯，这是个只有自我投射的世界。”
她听到视频里的金发少年笑着唱道，耳廓反射出银色的月光。
但是又为什么，你看起来比任何人都爱这个世界呢，她想，现在呢，以表达为生的人被剥夺了表达的权利，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吗。
之后的治疗因为相野的一部分摊牌变得顺利了不少。
陆言假装自己是个冷漠的工作狂，知道丑闻却只是用同一种方式对待所有的病人，虽然她实际上并不相信那是真的。
那不是真的对吗，你入狱的原因。
陆言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她太急于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她已经知道了有人正在监视她的病人，但这个人比她更长时间地在宋声声身边，手上还有人质，使她无法直接报警，那就只能趁他们还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快一些拿到更多的信息，指不定之后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点头。
还有一个疑点，她想，既然相野等人想要控制宋声，又为什么要来找医生呢，这不是增加了知情人数量吗，相野那么严谨的人，必然有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合理理由和一个需要用到医生的理由。
你被诬陷了，怎么做到的，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没有反应。
陆言又看向宋声声的眼睛，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悲恸。
直觉告诉她，她离真相很近了。
你之前确实受到伤害了对吗？
还是没有回应，但是陆言觉得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暴力？性/侵？
都有。
笔触之深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扯动纸张，发出极轻微的刺啦一声。
谁？
陆言咬紧了牙关，笔划也不自觉地重起来，但声音还是装得一派轻松。
李景天。
最后一片碎片也合上了，现在她最需要的是证据。
她完全明白了，虽然不清楚相野等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么看来李景天或许也是他们的一枚棋子，找医生是为了有朝一日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伪造心理疾病，使宋声声的话语失去公信力，然后再把心理疾病的原因推到李景天身上，他们就得以以保护的名义继续完全控制住宋声声且完全洗脱嫌疑。
想到这，陆言只觉得想吐，但她还是握住对方不知因愤怒还是恐惧颤抖的手。
“没事的，我们一起解决。”她说。“来试试吧，闭上眼，深呼吸，吸气握拳，然后呼气放开。”
不知是说给窃听器对面的人听的，还是在安慰宋声声，又或许只是在安慰她自己。
治疗一年后的一天，陆言在纸上写写画画，试图整理出一条可行的路来，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条能避开警察的方法来，而一旦惊动警察，那必然会引起相野的警惕。
突然，她又想起之前的推论。
如果他们就是想让警察知道呢？
半真半假的信息才是最致命的。
正这么想着，手机屏亮了，有一条未知来电。
“你好？”
“你好，我是宋声声的经纪人相野。”
“你好，相野先生，虽然可能有点冒昧，但是您也知道吧，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不能明天上班说吗？”
“陆老师，这实在是个不情之请。我无法跟您在医院详谈是因为我不愿在声声面前揭他伤疤。”
“什么？”陆言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还是压下心中的激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九年前，李景天强暴了声声，并且伙同慕卓，将我们声声诬陷入狱。”相野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在怜惜宋声声的遭遇，“但他身份特殊，我们如果直接把他告上法庭，恐怕占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想请陆老师帮忙，一起保护声声，直到真相大白他再一次站上舞台与粉丝见面的那一天。”
“我需要做些什么？”
“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需要作证，在真相大白前对他的身份保密，让所有可能伤害的人尽可能远离。”
“……可以。”
挂掉电话后，陆言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监视者有两个人，除了相野另一个是谁呢。
一直以来，宋声声只使用纸笔跟她沟通，连通讯工具都没有使用过，安装窃听器也说明其中一个监视者应该是擅长电子设备和网络的使用的技术人员。
只能等警方了吗，陆言停下了手中的笔。
陆言开着电视，桌上摆着碗筷，却既没有看电视的意思，也没多少吃饭的心思。
他们的治疗已经过去了很久，自从她按一般流程提出，宋先生可以去尝试接触社会的提议后，他们就几个月没见了。
而电视里相野搭在宋声声肩上的手令她感到一阵反胃。
终于等到了警方的行动，她却很难有半分惊喜，因为她知道连这也是那两人的安排之一，她需要一个突破口来既保证粉丝的安全又解救宋声声。
逢春警方恐怕不行，那如果是……林辰呢？
宏景派出所接到了一位特殊的来访者。
说特殊是因为这位客人穿着宽松的t恤戴着黑色假发和能遮住整张脸的墨镜，却自称是一位心理咨询师。
她声称有重要线索要提供，必须要见到林顾问，而林顾问也会想要这些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你戳戳我我戳戳你，最后还是推出一个人去找正在赶报告的林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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